didiaokan

悬荡的意志

秋日操场，单杠如刑架般静立。男生们排着扭曲的队伍，个个面如土色。那名为“didiaokan”的测试，是悬于青春期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。

轮到李明。他跃起抓杠，身体即刻背叛意志，如风中残烛般晃荡。肌肉纤维在嘶喊，骨骼咯吱作响，地球引力从未如此狞恶。下面体育老师的脸是一块青铁，秒表滴答如催命符。他脑中浮出父亲搬货时佝偻的脊背，那日日与重力角力的身躯。此刻，他悬于杠上，每一秒都是对家族血脉的残酷丈量。

有人轰然坠地，激起尘烟与嗤笑。李明指节惨白，眼前发黑，却咬出满口铁腥味。时间被拉成黏长的丝，体育馆顶棚的破洞漏下天光，竟照见幼时攀爬老槐树的欢腾——那时身躯是羽，是风，而非今日沉滞的肉块。

终于，老师吹哨。李明摔在垫上，肺叶如破风箱抽动。成绩平庸，但他指腹新生的茧，却像一枚沉默的勋章。

多年后他成了建筑工人，在百米高空踏钢梁如履平地。某日收工，见小学校园里，新一代正悬挂于单杠上苦苦挣扎。那熟悉的didiaokan姿态，让他蓦然醒悟：原来人之一生，皆悬于有形无形之杠上，与自身重力永恒角力，所求不过是瞬间的上升，或坠落前的坚持。